奇闻——著名出版家、戊戌爱国老人张元济先生成了“大富豪”！
一本叫《上海巨商演义》（广州出版社1998年3月第1版）的书有篇附录，题目《上海大富豪名录》，张元济竟与哈同、沙逊、李鸿章、盛宣怀、蒋介石、宋子文等一起“荣”登其榜。文曰：
张元济创办商务印书馆，并担任总经理，编印英文读物《华英初阶》和《华英进阶》。
三句话，又全错了。张氏没有创办商务，也没有担任过总经理；《华英初阶》二书出于1898年，那时张氏还在北京，与商务没有一点瓜葛。名字改为夏瑞芳，就对了。不论夏还是张，“富豪”帽子都太大，名不副实也。
该书第十三回，写到商务印书馆创办人夏瑞芳，写到张元济和王云五的贡献，基本无大错（把张、王说成创始人有误）。商务在当时出版界确是执牛耳的大企业，在中国民族资本发展史上也应写上浓重的一笔。但是，商务是股份有限公司，经营者并非富豪。张元济入股的钱，来自张夫人卖首饰后所得，而且股份不多。他担任过编译所长、经理、监理和董事长等职，收入仅薪金和红利，成不了富豪。他生性淡泊，公私分明，耻于敛财，加入商务以前，做过清朝的六品小京官，因参加戊戌变法被西太后“革职永不叙用”，出京时的路费还是别人资助的呢！商务印书馆从家庭作坊式小印刷厂，发展成旧中国最大的编、印、销“一条龙”的出版公司，张元济作用巨大。可是企业大，经理者不一定都是“巨商”；名望大，更不能都判为“富豪”。请看几个事实吧———
1927年，张元济曾遭绑匪劫持，索价三十万元赎票。绑匪就是把他当作“大老板”、“大富豪”的缘故。当他们调查后知道张元济只是一介书生，商务印书馆也不是他的私产，最后以一万元了结。这一万元钱，还是靠亲友借贷才陆续凑齐的。如是“大富豪”，绑匪决不肯轻易把“财神爷”放走。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，是商务印书馆历史上的黄金时代，尚且如此。抗战时期，商务遭损严重，股东已无红利可分，张元济靠卖字鬻文度日，后来连仅有的一所住宅也出卖了，哪像是一位“大富豪”？
前几年，北方某出版社出过一套《中国大资本家列传》，张元济也名列其中。我总觉得很别扭。虽则如今人们已不忌讳谈论资本家，中国资产阶级的历史地位也逐渐得到“正名”；但是我以为不必矫枉过正，来个越大越好，越富越荣。张元济先生是一位杰出的企业家，但根本上说他是一位文化巨匠，他终身未成为什么“富豪”，离“巨商”、“大资本家”更远。写历史、编演义、恐怕还应该坚持一条原则——实事求是，尊重史实，不要哗众取宠，胡编乱造！
顺便一提，《上海巨商演义》附页所刊“文人富豪”夏瑞芳一栏，照片却是张元济，有些不伦不类。夏瑞芳出身工人，不是“文人”，虽则创办商务，但恐怕也不能列入“上海巨商财阀豪富”之列。又一名不副实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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